早上醒來,打開水龍頭,手指尖感覺冰涼,這種感覺真的很好,因為我還有這份感覺。 看不見,常人也不會刻意的想,今天,忽然覺得感覺神經的觸鬚還如常運作,已經很幸福。 有一個很藝術家的朋友說,寒冷的天氣益發思考,我想應該是吧。 十一月,寒意初露,腦海裡回溯從前的一幕幕:
(一) 到關西,在京都看到漫山遍野的紅葉,雖然到清水寺那天下著雨,使我們非常狼狽,但我仍很雀躍,因為下雨天把清水寺罩上一層迷濛,景致很優美。 那一年,我仍未知道清水寺是以「入筍」方法建築的世界遺產。 我還記得在那裡求得第九十七號凶籤,其實那一年我也不是過得很差,只是右眼視網膜穿了一個小洞,動了一個手術罷了。
(二) 在兵庫縣有馬溫泉,吃了一頓令我至今仍然懷念的懷石料理。 媽媽還買了一小袋碩大飽滿的烘栗子,剝了殼給我和妹妹吃。 現在的天氣,令我很想再去泡泡溫泉,洗滌一下心靈的煩擾。
(三) 跟他到石澳看獅子座流星雨,吹了一晚的寒風,雖然什麼也看不到,但身邊有很多人跟你一樣期待著,探視著漆黑的長空,究竟何時給流星雨的尾巴劃破,感覺很奇妙、很興奮。 (此刻我想起陳潔儀、蘇永康的《來夜方長》,如果你打算現在聽聽這首歌,切記留意那段前奏,帶出了像童話一樣的夢幻感覺,和那份未知的期盼。)
(四) 讀中三時收到第一封情信,及後,他給我默然的拒絕了。 現在每當想起,總覺得很甜蜜,也許寫信的人愈來愈少吧。 我其實很喜歡看人家親筆撰寫的信,看他的用詞、他的筆劃,那是很個人且帶有情感的。 (所以,我很不喜歡那些一傳十、十傳百的SMS啊!) 以前,朋友寫給我的信我都一一貯起,偶然還會拿出來重溫細味。
(五) 到台灣住宿北投一間溫泉旅館,怎料電梯的大堂設在一樓,我一面拖著重甸甸的行李箱拾級而上,一面後悔著為何帶了那麼多東西,那些預備在浸溫泉之前護理皮膚的磨砂膏和面膜泥,更是玻璃瓶裝的。
(六) 中學的時候,氣候還未出現嚴重暖化,十一月,應該已換了冬季校服。 我很想尋回那條紅色蘇格蘭格子百褶裙。
(七) 有一年冬天,妹妹預備第二天的考試,問我 id-ego-superego model,我聽了聽覺得有趣,結果看完了她書本的一節,還展開討論。 雖然是平平無奇的一樁事,那其實包含了要好的感情,才會隨意的問又會仔細地研究一番。 人們常比喻感情深厚的朋友為姊妹,於我而言是極大分別的,因為一同成長的經歷是獨有而無法取代的。
(八) 我常常會想,當我老了的時候可能會很寂寞。 腦海裡有太多畫面,但是當我向故人提起時,他們有時會記不起,而我年老的時候,可能自說自話了。 到底忘記是否更加幸福?
(九) 我會想起一個,每跟他談電話之後,便會使我陷入沉思、細味他的說話朋友。 因為他,我喜歡上 Debussy 的 Arabesque No. 1。
(十) 我想起陳綺貞的《還是會寂寞》。
二零零九年十一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