甦醒有時

大概是前年的冬季，看到有人寫九九消寒詩，我不知意思為何，在谷歌查一下，始知九九是指從冬至後開始 （亦有說法是從冬至日起計算），每九天記之為一九，如此類推，由一九、二九，數到九九。  坊間流傳不同版本的數九歌，概述了冬至至驚蟄節氣的物候變化，其中一則數九歌如下：

一九二九不出手，

三九四九冰上走，

五九和六九，河邊看楊柳，

七九河凍開，八九燕歸來，

九九加一九，耕牛遍地走。

今年農曆新年來得早，是1月22日。  我家附近的商場，過了聖誕節假期沒多久，即卸去節日裝飾，安排換上緊隨其後的農曆新年大型佈置，有別於以往，通常至少會留待元旦後才拆除的。  有一年，我在某地產發展商工作，一位途經旗下商場的外藉客戶，告訴我們的同事說，西方傳統都是在1月6日或之前拆除聖誕樹和裝飾，不然會招來惡運。  這段小插曲我一直牢記至今，後來得知，1月6日就是基督教聖誕假期的最後一夜，稱為「第十二夜」。  此後，我每一年就是在這天前拆除啊！ 正因為今年距離農曆新年非常近，我沒太多空閒為家居大掃除，只重點做了幾項，也沒空預備水仙花，在不欲擠到花墟或花市的前提下，於附近日式超級市場買了六枝山形縣啟翁櫻花，作為我家的主題花。

我喜歡花卉，除了偶然買切花，更會挑喜歡和適合家居環境的栽種。  最重要還是花期稍長，否則一年只開十數天，餘下的三百五十多天就要觀賞綠葉和禿枝啦。  客廳幾扇玻璃窗外有一個花槽，本來沒種些什麼，因為那裏日照短，而且如果要從花槽取出盆栽料理，便要俯身靠出窗外，有點不便，除非種植不需要經常護理的觀葉植物。  看到海港景色應該蠻舒暢的，可是去年夏天心裡格外彆扭，高温時達攝氏36度，陰雲密佈時，海面也映照着天空的一片灰，暗沉得可怕，亦因新冠災禍帶來的種種限制，很多地方都不可以去，於是我決定要種許多花，當天色、海面和心情同樣晦暗的時候，美麗的身影也能抓住我的視線！

我挑了兩盆約80厘米高的繡球花，一盆粉紅色，另一盆紫藍色，都喜歡。  還有一盆藍雪花，炎夏時倍感清新，淡雅的淺藍，不吵鬧不爭艷的冰霜美人，把心裡的鬱悶盡掃一空。  除了這些，還有三盆大葉植物。  繡球花和藍雪花的花期大約在九、十月間結束，其後我一直施肥灌溉，補充開花耗掉的養份，至踏入冬季休眠期才減少澆水。  冬天來了，枝葉頹然凋零，但春天還會再來的，就等下一個繁花正茂的季節吧！

等啊等的匆匆將近農曆年，老葉枯萎是預料之內，可是秋季發生的新葉也容顏更失色。  我焦急着，該不該立即換盆和新泥土給她們養分呢？ 可是太冷的天氣實在不宜，根系會受傷的。  不知怎的突然想到數九歌，正值三九，三九四九冰上走，那麼我就忍住不出手吧。  所羅門王在《傳道書》第三章開首一語道破： 「To every thing there is a season」, 萬物皆有時，擾亂植物的生長秩序也沒用，該也要等到五九六九呢。

每天早上靜靜觀察，立春前的兩天，藍雪花先甦醒了，新葉芽一股勁兒的掙出來，令人喜出望外。  又數一數，正是五九的第六天，又是貼近農曆的立春日，一再驚歎，傳統以農耕生產為時序的曆法相當精密啊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