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一個題材,早於去年初冬就想寫的,不過一直沒有提起筆桿。 我那時先把文章定名為「棉胎」,今天我又想起了,因為是關於你們的。 有些事情,也許你們不會記起,又或並不知道,但我忽然就很想告訴你們,這些只有從我的角度才能看到,而又關於你們的東西。
為什麼會想記棉胎呢,是因為去年換季,我想拿出一張羽絨被子,就憶起小時候羽絨被子並不盛行,我們都蓋絲綢被子的。 換被子這事情,如今許多有小孩子的家庭裡都是由傭人做的,而我們那時呢,是媽媽親手做的。 將絲綢被子套進被袋也有很多功夫,並不像前者,將被袋裡頭四角的繩子縛上被芯便行。 那時愛玩的我們,每人緊握被子的一端,待媽媽把它放進被袋後,我們很高興的把它晃來拂去,將絲綢弄得均勻一點,然後媽媽會用針線固定位置。 我們個子雖小,倒挺幫得上忙的,在咯咯的笑聲中,不消一會又把被子摺疊起來,又再開始弄第二張被子了。 有些記憶,住進了我的腦袋就定居下來,有時它們浮現出來,很像電影的畫面。
自那次之後,我這些年來都睡得不太好,不住的都在做夢,有些很可怕而又很真實的。 我有時會從夢中哭醒,有時卻安慰自己,認為這樣子都很好,因為我用相同的時間,比別人經歷更多的事情。 儘管是可怕的,管它呢,如果我有恆心把這些夢境每個筆錄下來,也許有一天我會成為一個編劇!
今天是你的生日,我昨晚又想起了一幕。 好些年前,我無意中 (真的!) 在你的房間發現了一個信封,沒有考慮過什麼就把它打開了,原來是我寫的賀卡 (忘記了是生日卡還是聖誕卡,好像是黃的,又像是蘋果綠的)。 我看見自己的字跡,很慚愧。 相隔已有數年,那一刻情緒就那樣被牽動著,哭了,因為我沒想到你會一直把它留在身邊,還帶著回家了。 你這個姐姐其實常常都哭,不過很少在人前哭而已,慶幸我是一個女孩子,可以哭到眼睛都腫了,還可以若無其事,仍然將那些心事埋藏心底。
我的左撇子妹妹呢,你比我年輕得多,有一件事,我其實說過一遍,不過你應該忘了。 你小時候有一次在深宵發高熱,其時我只有六、七歲罷了。 那晚,因為等得太焦急了,爸爸帶著弟弟先奪門而出找計程車,而媽媽則背著你,我跟在後面。 在漆黑的街上,我看見你的左手仍緊握著一個毛毛玩偶 (肯定不是Monchichi 那樣難看的東西),我告訴媽媽,她沒有答上什麼的。 那時稚嫩的我,直覺地認為你要給醫生醫治就先要放開那個玩偶,所以我一手想奪去那個玩偶,不過你雖然合著眼睛,但捉得更緊。 如果一天你要出嫁了,我不想刻意堆砌什麼言辭來製造溫馨感人的場面,因為我又會忍不住哭的 (這樣我會不漂亮的),我只希望,在你需要他的時候,他都讓你緊握住他的手,讓你很有安全感、快樂地過每一天。
不久前,我在羅馬的許願泉許下了兩個願望。 我希望我的家人都會過得幸福和快樂;我也希望我愛的人都會很愛我。 其實我都曾經很努力地成為別人的天使,上帝如果都看到的話,可否多少也給我一點報酬呢。
二零一零年十月